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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到底为什么呢？

　　睡了一夜已然把昨晚的事忘干净的冰丽，此刻正坐在去往温泉旅店的火车上。她盯着窗外，后脑勺不由得冷汗直冒，铸铎和淡岛正以与火车行驶同步的速度狂奔着。

　　“随便他们。”陆生只看了窗外一眼，就自顾自睡去了。昨晚和文车妖妃说到了深夜，加之今晨的早起，他现在只想在这一个小时多的车程里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

　　“陆生大人……”冰丽回过头，想问身旁的人，为什么他们也跟来了，然而对上陆生已经熟睡过去的脸，想问的话又都被她咽了回去，只是微笑。

　　——好好休息，陆生大人。

　　至于远野的他们，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地方叫远野山，他们才想去凑热闹吧……

　　冰丽这般想着。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与陆生大人车票上的座位正好没有跟其他人在同一节车厢，无缘老同学们久别重逢的东拉西扯。

　　而这样，他们看着又有点像假日出行的小情侣！

　　呃，呃，呃？她到底在想什么，陆生大人才不会那么觉得吧……

　　“我说冰丽，你……能泡温泉吗？”陆生闭着眼睛，看不到此时冰丽的脸正冒着热气，想到温泉，他就忽然想到了从前碰到发烧的自己都会烫烧起来的冰丽，她是雪女吧，可以进温泉吗？

　　“可以啊，陆生大人你忘记了吗？之前在远野，冷丽已经教过我了，只要控制好‘畏’就不会有问题的，陆生大人放心！”冰丽捏着拳头自信满满，双目炯炯发光，“所以今天，我又可以好好享受人间极品的温泉了！”

　　“呵。”陆生应了一声，偷偷睁眼看了下，马上又闭上了，他的嘴角轻扬，“不要动啊，靠一会儿。”说完，他的头便向冰丽倒去，身体歪着，脑袋靠在冰丽的颈边，凉凉的，非常舒服。

　　“陆……”冰丽的身体一僵，她做不出推开陆生大人的事情，但被这样倚靠着，她紧张得心在颤抖，冰丽缓缓做着深呼吸，想借此冷静下来。

　　“奴良同学！”

　　车厢的另一头传来清继的叫喊声，果然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的。陆生支起身体，伸了伸手，示意他们在这里。

　　于是五人自觉地坐到了陆生和冰丽的周围，清继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其实这次旅行的目的，是我妖怪主页上的一条留言。”

　　——每到深夜，就有脚步声响起，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这说法，乍一听毛骨悚然，只是放在清十字侦探团跟前，这不祥的形容只能让岛和加奈感到害怕。清继不仅兴奋还一脸意犹未尽，尚和则淡定又沉默，至于身为妖怪的陆生、冰丽和身为阴阳师的柚罗则各自以各自的方式考虑起了其他。

　　“柚罗、冰丽……”陆生把自己从思考状态中拔出，说起了自己的想法，“会不会是死灵？”

　　——死灵，由死者生前的怨念堆积而逐渐形成的妖怪。

　　不过，死灵是胆小的妖怪，基本属于对人类无害的类型。

　　“加奈，没事的。”尚和揽过加奈的肩，声音沉稳地安慰着本就害怕可怕东西的女友。

　　“嗯。”为了不让其他人担心和扫兴，加奈勉勉强强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游离到了风景不断变幻的车窗外，记忆里有个已经消失的影子又到了眼前，是谁，是什么人？

　　——“加奈，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她之于那个影子的记忆，似乎泛着淡淡的甜味。

　　平稳行驶的火车忽然晃了一下，加奈一吓，仿佛从梦中惊醒，有一瞬间，脑海深处模糊的黑影变得清晰。

　　红眸银发，在月色的清辉下显得格外俊逸，充满了魅惑，他在群妖之上，率百鬼浩浩荡荡夜行，所有的魑魅魍魉都跟在他身后，他是妖怪之主，他的名字是……

　　加奈的眉皱了一下，怎么回事，他明明就好像是住在了自己的记忆深处，可除了他的模样，她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记忆……像被什么人抹去了一样。

　　不、不对，那或许只是个梦，那个月夜清辉下的男子，是她虚构出的完美，根本不存在于现实里。

　　“喂，加奈，下车了，发什么呆呢？”同伴的呼唤声叫醒了迷离中的加奈，车厢门口，所有人整理好行装，就等她一个了。

　　“嗯，好。”加奈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往同伴们的方向走去。

 

－

　　远野山，听上去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景色……好像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呃，实在相差太大了。

　　明明是春天，漫山毫无暖意，枯枝败叶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很多坟头。记得出门那会儿还是阳光灿烂的，到了这里，太阳不见了，空中阴云密布，欲下雨又不见雨滴，阴沉得很。

　　“京都有这么阴森的地方吗？”

　　“不祥。”陆生抬眼望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凝重地只说了这两个字，的确有妖怪有那样的能力，可以根据自己的心情改变周遭的天气，但到了那样的程度，他、冰丽还有柚罗应付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

　　见众人对此地产生了疑惑和犹豫，清继适时地大吼了一声，“旅店就在那边的山脚下，清十字团，出发！”

　　忽略掉清继的自唱自和，所有人把他抛到了身后，直接向旅店进发了。

　　——是没见过的妖怪，挺有趣的嘛。

　　——跟着陆生大人，一定要保护他。

　　——如果是恶行的妖怪，就由身为阴阳师的我肃清吧。

　　领头的三人谨慎地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各有所思。

　　“咳，这山的妖气好重啊。”走进山林，柚罗愈来愈能感到周围的压抑，手表指针明明停在十点多的方向，可是这里已经阴冷得跟太阳下山后无异。

　　等……等等，妖气重的话，陆生和冰丽会恢复成妖怪的模样吧？

　　柚罗担忧地回过头望向身后的两人，欲言又止。

　　“我们没事。”陆生一脸自若，回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一旁的冰丽也没什么不适的反应。

　　柚罗无言地耸了耸肩，自己真是想多了，陆生早已跨入了雄踞一方的“大妖怪”行列，而这几年，冰丽的实力突飞猛进，他们根本没什么好让人担心的。

　　“嗯？”她的目光又移到了陆生和冰丽的身后，他身上怎么会有妖气？

　　一边盯着“畏”不稳定的尚和，一边从衣兜里抽出式神，柚罗小心地提防着，她的动作引得陆生和冰丽也都回过了头——尚和的妖怪之血在沸腾！

　　尚和居然是妖怪，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陆生飞快向柚罗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动手，自己则向后退了几步扶住尚和，“你没事吧？”他的口气听着像是关心，实际上是在试探，抓着尚和手臂的手用了多少力道，只有他们两人自己明白。

　　尚和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之后，他笑着摆摆手，“没事，可能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

　　“的确啊，跟恐怖片拍摄现场一样。”跟在尚和身后的岛四处张望，身体时不时就抖几下，“我们还是回去吧，太危险了，我有不好的预感。”

　　“说什么呢，我们都到旅店了。”在后方的清继冲到了最前头，一把拉开旅店的大门，直接进去了。

　　“呃……”

　　看着面前的旅店，所有人都在门口愣了一段时间。

　　移门有点破败，屋上的茅草也因为潮湿发霉而变得有点黑，总体而言，和这山的格调很一致。

　　这其实不是豪华温泉合宿，而是鬼屋探险吧？

　　“散发着浓重妖气的奇怪房子，真可疑……”柚罗皱眉，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召来式神踏平这里。奴良本家她去了很多次，尽管里面全是妖怪，却不是这种令人烦躁的感觉，而是温暖安宁的，像个家。

　　当然，这些她只会放在心里想想，是绝对不会说给陆生听的，冰丽也不行。

　　“你们还不进来吗？”见没人跟在他后头，清继回身又探出了头，向众人招了招手。

　　“真难得呀，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笑容可掬的老板娘从长廊深处走到了柜台前，不是想象中恐怖的老太婆，而是位穿着浅绿色带花和服的中年妇人，“请进吧，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清十字团很快就在旅店里安顿了下来，按例男女分开，各住一个大房间。

　　吃过午饭，早起加上坐车疲惫的团员们都选择在房间里午休。

　　聊了一会儿女孩子间的话题，冰丽和柚罗借口四处转转出了房间，加奈则选择留下来继续休息。

　　而陆生那边，尚和不知去向，清继和岛早就歪在一起呼呼大睡了，他一个闪身无声无息到了外面，准备去找先一步到达的铸铎和淡岛问问情况。

　　陆生小心翼翼在庭院里走着，正如柚罗所说，这房子太奇怪了。在外面看时，明明充斥着妖气，但是进来之后，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置身于日式古典的庭院，头顶万里无云的蓝天，平常的游客一定会把这里当做是温泉旅行的绝佳场所。

　　“哦，找到了！”在庭院角落的古老梧桐上，陆生终于看到了两位好友，“铸铎、淡岛！”

　　“陆生啊！”两人从树上跳下来，“人类的交通工具就是不好用。”身为妖怪，他们对交通工具的鄙夷不会改变，“好了，说吧，又要我们做什么？”陆生总不会特意出来找他们闲聊的吧？

　　听到铸铎和淡岛这么说，陆生也就不客气了，“我走不开，拜托你们趁天还没黑，在这山附近转转，看看情况。”

　　“这个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去做的。”淡岛双手抱着后脑勺，潇洒一笑，语气理所当然，随后又正色说道：“不过陆生，你这是又带了什么陌生的东西出来？”说罢，淡岛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原本含在他口中的竹签已经飞到了陆生身后的另一棵梧桐上，一半没入树干中。

　　“连妖气都无法抵挡的半妖，无需在意。”陆生已然一副妖化后的姿态，笑得邪魅，转身问道：“河源尚和，你是谁？”他的目光锐利得几乎能穿透树后的黑影。

　　“如果不是这山的妖气太重，我们还真不会发现你身上混着妖怪的血统。”不远处，冰丽和柚罗结伴慢慢靠近。

　　被包围的尚和从树后走了出来，吸了口气，“看来这次是碰上大妖怪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我希望你们不要接近人类，尤其是加奈。”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是哪种妖怪？我可不记得以前有见过你。”陆生直接无视了尚和的警告，继续刚才的问题。

　　日本诸岛都有他的朋友在，至今他也见过各种各样的妖怪了，像尚和这样的，真没见过。

　　“陆生大人！”天空中传来声音，是黑羽丸，“紫藤姬来家里了，她……”黑羽丸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向了正与陆生大人一行对峙的少年，最终选择了降落到地上再作报告。

　　“黑羽丸，出什么事情了吗？”

　　“是、是这样的……”黑羽丸低声说着，原来河源尚和是狒狒组紫藤姬的孙子，由于孙子很讨厌妖怪，紫藤姬一听说陆生大人入学了孙子就读的学校，就赶了过来。

　　“……”听完黑羽丸的报告，五人望向尚和的眼神都变得很古怪。

　　紫藤姬是奴良组出了名的美女之一，温柔和善，每次到组里还会带很多溢满紫藤清香的糕点，很受本家妖怪们的欢迎。

　　尚和勉强算是友方，大家暂时放松下来。

　　“原来是让紫藤姨很头疼的孙子啊……”冰丽凑过去一拳敲在了尚和的脑袋上，对方的墨发上泛起一片霜白，“你知不知道你奶奶很为你的事伤心啊？”

　　“……”尚和没有理睬冰丽，冷冷瞥了眼众人，转身离开了。

　　既然他们是奶奶的朋友，应该都是不会害人的妖怪，但……他不想与他们有太深的牵扯，不想有妖怪来扰乱他正常的生活轨迹。

　　“冰丽，你知道？”陆生对组内妖怪的这些私事不是非常了解，随便去打听的话，又觉得很不尊重他们，所以只要不是大事，陆生是不会介入的。

　　“去猩影那边玩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紫藤姨一个人发着呆……问原因，是为了孙子的事……”冰丽如实答道。

　　“所以说……”

　　“所以说，我们这次的目的……除了调查清楚诅咒的事情，还要想办法让尚和接纳紫藤姬……吗？”陆生的声音越说越轻，并且带着犹疑，他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事情。

　　他把目光放到了身边的女子身上，一直以来，冰丽似乎替他解决了很多类似的事，那么这次也……依赖冰丽吧！

　　冰丽回看了一眼陆生，就知道了他的想法，没有什么不乐意的，能帮上陆生大人的忙，她很高兴。

　　“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会直接告诉陆生大人的人类朋友吗？”想着尚和事情的冰丽有点担心，清继、加奈几人对妖化后的陆生大人已经没有记忆了，如果这时候被他们知道陆生大人是妖怪，他们……能马上接受吗？

　　“既然他是紫藤姬的孙子，就不会说。”陆生随性地笑笑，很放心的样子，奴良组的妖怪行事都有自己的寸度，这一点，他全心全意相信着组里的大家，“先不说这个了，铸铎、淡岛，你们准备一下就去周围看看吧。黑羽丸，告诉大家，好好招待紫藤姬，唔，孙子的事也不用太担心了。”

　　在陆生看来，河源尚和的情况和当初的他有一点儿相似，他并不是厌恶妖怪，在接触了人类的社会后，他大概……只是在否定自己身上的妖怪血统吧，毕竟作为妖怪，想要融入人类的世界，实际上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的。

　　庭院里只剩下柚罗、冰丽和自己，陆生恢复成人类的样貌，准备趁着休息时间和柚罗谈谈清继身上的黑气以及学校诅咒事件的调查情况。

　　不想三人刚坐定还没说几句话，那边的屋子里就传出了几声长长的尖叫。

　　三人起身，火速赶到声源处，陆生左右看了看，分别向冰丽和柚罗点点头，一把拉开了纸门。房间里，清继和岛被几个黑色的小东西缠住了，是捣蛋的小妖怪。

　　陆生的嘴角一歪，把正中间的位置让给了柚罗，他和冰丽现在是人类，没办法出手，只能靠有阴阳师身份的柚罗了。

　　符纸从柚罗手中飞出的同时，另一边的纸门被劈成了两半，几道光芒闪过，黑色的小妖被弹到了阴暗处。

　　“河源同学？”站在被劈开纸门后的，正是拿着暗紫色长刀的河源尚和，没有拔出利刃，他用刀鞘赶走了捣蛋的妖怪。

　　把尚和的举动看在眼里的陆生，无声地笑了。

　　“你们没事吧？”这一折腾，在隔壁休息的加奈也被吵醒了，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她，以为这是合宿时男生们常发起的打闹游戏，并不在意，“哦呀，清继君被打晕了吗？诶诶诶，怎么岛君也晕了。”

　　“啊，没事。”知道陆生是妖怪的尚和有意把加奈护在身后，“他们很快就会醒的，好像玩得太过火了。”回头对上加奈，尚和的笑依旧阳光明媚。

　　“喂，陆生！”柚罗小心地观察着四周的状况，房梁的暗处有很多发着光的眼睛，这个宅邸，藏着很多妖怪！就刚才的天井下来看，应该只是些爱捣乱的小妖怪，不过那个老板娘就……

　　陆生同样谨慎地张望着，听到柚罗严肃的声音，点了点头表示认同，说道：“那个老板娘恐怕不是小妖小怪……”

　　“哦哦哦，大家都在啊。”短暂的昏迷后，清醒过来的清继比刚才更加精神抖擞，他看看尚和又看看陆生，选择性地遗忘了之前与妖怪相撞的可怕记忆，他的情绪又燃烧了起来，“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去山上探险吧！喂，岛，快醒醒，别做梦了！”

　　“……”清继的自我调整能力让在场知情的人都噤了声，众人无奈地应下，各自回房间准备一些必要的携带品后，在院中集合一起上山。

 

－

　　走出旅店大门，阴沉的死气再度袭来。

　　即使是午后，山中也不见有阳光，妖气弥漫，尚和的“畏”再度不稳定。

　　清十字团缓缓向山的深处行进，没有蓬勃的绿色，没有清冽的溪水，没有悦耳的鸟鸣，只要站在这山中，心就感到无比的寂寞。

　　尚和总与陆生和冰丽拉开一段距离，时时监视着他们，或者说，是观察？

　　“冰丽。”握住身边女子冰凉的手，陆生把冰丽拉到自己身边，“不要离我太远！”他的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感，对周围的戒备陡然上升。

　　铸铎和淡岛都没有传回来消息，以他们的实力，怎么也不至于被区区死灵困住！

　　那么，就是这山上还存在着其他的东西了？

　　“陆……”抬头对上陆生大人坚定的侧脸，冰丽的心跳漏了半拍。

　　自从来到京都，她的少主对她的态度就变得露骨了，跟以前在本家时捉摸不透的若即若离完全不一样。

　　她害怕了，再这样下去，她心里的期待会越来越大，等回过头组里迎来了真正的三代目夫人时，她该何去何从？

　　她的少主是温柔的人，从小到现在一直都是，所以，她更不想让他为难。

　　深呼一口气，冰丽本能地回握了比她大一号的手，两人携手并肩而行。

　　“这两个人在紧张个什么劲啊？”相比陆生和冰丽，柚罗的表现则轻松很多。

　　她把走在她前面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经历了与安倍家和御门院家历代家主的苦战，经历了日本诸岛妖怪们的考验，经历了“鵺”之战，现在不过是遇到死灵罢了，怎么就如临大敌了呢？

　　清十字小队仍在缓缓向山上行进，清继和岛的大惊小怪直接被众人无视，尚和紧紧拉着加奈，让害怕恐怖东西的她定住了心神。

　　快行至半山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沿着石阶，他们又登上了一个小平台，山体被掏空的地方供奉着远野山的土地神。石质的土地神像前，有新鲜的水果和一壶清酒，闻这味，是妖怪喜欢喝的妖铭酒。

　　“是土地神啊，都来参拜下吧！保佑我们能找到妖怪！”行完标准参拜礼的清继向大家招了招手。

　　前句话还觉得他终于良心发现了，而接在后面的话使在场每个人脑后都多了几条黑线，三句话离不开妖怪，土地神不会保佑你的。

　　“滑头鬼大人？”

　　空气中传来悠悠空灵的女声，只有陆生听得到。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时间停滞，陆生的身体在不觉间妖化。

　　土地神像后走出了一名女子，身上的衣裙充斥着江户时代的气息，赤红的长发盘成髻，隔得远远地，她向陆生鞠了一躬。

　　“妾身是远野山的土地神，文院。”她低着头，脸上表情不明，都说土地神个个都很长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流逝的时光中沉淀下来的仪态和修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文院的外表非常年轻，周身的气质则更像个贵妇人。

　　“怎么说呢，你……认错人了。”陆生皱眉，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解释，只能干巴巴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奴良滑瓢的孙子，奴良陆生。”

　　“嗯？”红发女子抬起头，大胆地深深看了眼陆生，这才了然，自己是认错人了，“万分抱歉……”

　　陆生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爷爷的酒友茶友遍布全国，没什么好奇怪的，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这座死气沉沉的山是怎么回事，“既然文院小姐是这的土地神，对山里的情况应该很清楚吧？”

　　有土地神护佑的山林，应该欣欣向荣才对。

　　文院垂下眼帘，叹气，“死灵的寂寞让满山的草木花果都凋零了，妾身无法救赎他的心，所以……”

　　“……”妖怪会寂寞，无人交流无人理解都是寂寞，正如他奴良陆生无法想象空空的奴良家一样，“能告诉我他在哪里吗？”

　　文院抬头看向山顶，“他就在那上面。”

　　“谢谢，爷爷他在浮世绘町的奴良本家，有空来坐坐吧。”

　　文院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有时间一定会去拜访，之后，她奉上了一串白色的小手珠，“滑瓢大人的孙子，请收下，权当是切身送给你的礼物。”

　　陆生接过手珠的下一刻，文院就消失了。

　　时间又开始流动，陆生舒了口气，看看双手和衣服，已经恢复成人类的样子了。

　　掌心的白色手珠格外显眼，他举过头顶研究了一阵，这大概……是个护身符？

　　没有去深究手珠的作用，他随意地把它揣进了衣兜里，向同伴们的方向走去。

　　凛冽的妖风从山顶吹来，陆生抬起头，自信的笑容浮现，寂寞的死灵吗？今晚就把你从山顶拉下来。

　　“不早了，晚上的山里很危险，我们回旅店吧。”

　　“嗯，好的。”